论木匠和先生的一见钟情

 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,卜凡抱着把油纸伞急慌慌往南街跑。江南小镇气候总是温润潮湿,不带把伞怕总是会淋湿的。

  卜凡是个小木匠,6岁多就被母亲送到师傅那里学习,不巧的是学到16出头师傅突然犯了病,整个木匠铺子被他全交给了最后这个关门小弟子。卜凡虽然学习的时候总被师傅责骂,可也算用了心,做起工来认真仔细,这些年来逐渐在镇上成了小有名气的木匠。

  正跑过石桥,整条河水面上不时冒着细小的泡,卜凡记得母亲跟他说过那是鱼在寻氧气,玩心上来了,也就不慌了,站在桥中央聚精会神的瞧,看了一阵小鱼吐泡转身刚要走,迎面直挺挺撞在一个人身上,卜凡抬眼想要道歉,一看见这张脸不知怎的一句话也讲不出口,慢慢红透了一张脸。

  岳明辉是个教书先生,说仔细了就是在镇上开了个小学堂,每天给孩子们上上课。他父亲从商,家里一点不缺钱,自己跑偏远的小镇来也说不清是为什么。早晨一边过桥一边惦记今天上课要讲的文课,被大个子撞的一脸发懵,伸手捂着额头看他,一见卜凡也有点傻眼。

  还能因为什么,好看呗。

  两个人都愣了会就傻乐着告了别,岳明辉虽然心里惦记卜凡,但是上课比较重要,他一个先生又不好四处寻人问一个大个儿男人,上课思付几戌最终还是作罢,念着有缘再见便是。

  可卜凡就不这么想了。当天回去他便寻了人问,连岳明辉家住哪娶没娶亲都给问的明明白白。没文化的木匠听到他名字这三个字的时候只会傻呵呵的反覆念叨,你最终要问他,他会告诉你好听,你要问他明辉长的如何,他会说好看。

  虽直白朴实,确是少年人最真挚的夸赞了。

  从那之后卜凡便日日清晨起早去石桥等,逐渐摸清了岳明辉上课的日子跟时间。苦了大个子为了白日出来做这些,晚上便连夜赶工给人家做活,跑到桥头躲着就好像岳明辉瞧不见他似的。

  岳明辉本想着卜凡躲了这些时日看他,总有一天会搭话吧,没想到过去半月有余,卜凡还是躲的津津有味,相较之下倒是他先沉不住气,过去揪着卜凡后衣领上的布条把人拉起来,嘴角嗫嚅含着笑。

  “叫什么名字?”

  “卜凡…。”

  “认字么?写下来给我看。”

  卜凡便弯腰捡了树枝在沙土里一笔一划的给他写,写好之后怕遭嫌弃似的小心翼翼开口。

  “我不识字…名字是我娘教我的,别的我也不会写。”

  岳明辉看他写字倒插笔就已经了然,于是把卜凡那沾了灰的手掌心瘫开,掏出自己方帕给他仔细擦拭,又把方帕折好塞进卜凡的麻衣口袋里。

  “我的学堂还有空位,想来听课便来吧。”

  后来,卜凡每日都去岳明辉的学堂听课,孩子们看见高大的新同学总是笑个不停,卜凡也不恼,坐在小凳子上弓着腰和他们一块乐。

  岳明辉捧着书讲课的时候他也认真,听不懂了就举手问,岳明辉会过去拍拍他,但从不答,每次都把这些问题给记下来,晚上卜凡从市集抱回来只母鸡,炖了汤给岳明辉掰了大鸡腿放在碗里。岳明辉便弯着一双笑眼,一边喝汤一边仔细的告诉卜凡他不会的所有问题。

  “那什么…明辉啊?”

  “嗯?”

  岳明辉急着喝汤,眼都没抬一下。

  “我觉得我每天从那边跑这边,太远了。”

  “哦…。”,岳明辉放下碗用方帕擦了嘴,心中酸涩又不知怎么讲出口,自以为神色自若如常,淡然的开口,“那便不要每日都来了,太麻烦。”

  “那不行!”,卜凡见遭了他误会着急的要命,差点蹦起来,又不好意思般把岳明辉的手拢在自己掌心里,小声念叨着,“我的意思是…你看,要不咱们把学堂和我的木匠坊和到一起,这样我去上课就方便多了,你要是有桌椅哪里坏了我也能给你立刻修好啊。”

  岳明辉听完了憋着笑,认真的说我考虑一下,便一头钻进屋子不再出来。卜凡收拾了碗筷跟他进去,掌心往他后背一搁就知道他没睡,还以为岳明辉是不乐意和他同住,有点委屈的从后面把人抱住。

  “没事,你要不乐意,那我还日日都来。只要你不嫌我,乐意和我同遭一处,让我做什么都行。”

  岳明辉翻了个身终于憋不住,搂着卜凡的腰边笑边说了些什么,卜凡没听清就把人搂的死紧,让岳明辉把脸凑到他耳边去说。

  “我说…来了便是一辈子,再别想走了。”

  最后岳明辉的声音没在一个虔诚的吻里,卜凡睫毛打颤的亲他,仿佛面前的人就是恩赐,岳明辉被他染了情绪也认真起来,唇齿交融,化作江南的烟雨。

  一见误终身,再见误终生。

  从那之后,木匠学堂,再不离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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